走過死亡邊緣的麗兒     
黃葉仲萍
 
人生有許多湊巧的事，麗兒的故事就是其中一個這樣湊巧，又這樣想不到，猜不透的事。我接見麗兒大概有二年了，她沒有嚴重的徵狀，掛在口邊是一些追悔的想法。據她說十多年前被男朋友拋棄了，跟著發病，一直都在吃抗抑鬱的藥，一般日常生活正常，只是二、三年復發一次，人會很沮喪，不停追究自己的不是，像一部斷線留聲機般，重重覆覆的數落自己。
 
後來發現麗兒的母親因病去世，當時麗兒只有八歲，按醫院規矩，她不能夠進入病房，所以她沒有機會見到媽媽最後的一面。媽媽去世之後，麗兒追隨父親及幾個哥哥窩居在一個公共屋邨的小單位內。成長的歲月中，麗兒沒有得到許多的愛及珍惜，只是跟著年紀漸老的父親，眼看著哥哥們一個又一個搬走，麗兒覺得很多的無奈與孤單感。十六歲的時候，她終於按耐不住，對父親發了一場脾氣，而且在盛怒之下去了一個朋友的家中留宿。本來到外邊留宿也沒什麼大不了，只是事情就是這麼湊巧，當天晚上麗兒的爸爸心臟病發作，倒在地上，死了。
 
麗兒是接到警署的通知便立刻趕到現場，家裏擠滿了警察，她先是嚇呆了，慢慢內心起了一份歉疚感，裏面不斷盤算假如自己沒有跟父親吵架，事情是否會不一樣呢？
 
這件事把麗兒驚嚇透了，不過也給她帶來幫助。因為事情來得突然麗兒教會的朋友立時伸出援手，這件事之後教會亦成為她主要的支援。
 
後來麗兒與男朋友分手，她錯愕的發現自己被拋棄了，人就開始像斷線的風箏般總是飄搖不定，不踏實的感覺，就在一次復發的時候被轉介到我治療室。
 
每次面談麗兒都像一個乖巧的孩子般回應著我說的每一句話，所以在感情上我也會多加了一點點的叮嚀，這互動的元素在人與人關係上是自然的產生，我也沒有刻意的去迴避。
 
在治療的過程，我們走過二次病發的情況，麗兒在適應上，回復的過程上，快了，人穩了，她對自己也沒有信心的相信是會「好起來的」。
 
我因著一個會議要到美國一趟，在出發的前夕收到麗兒的留言說她又病發了，我無奈的交待了其他可以照顧她的人便踏上了飛機，計劃在路途上我還可以用遙控的方法去看著她的發展。
 
只是我第一次轉機到日本便失去她的消息，她的電話是一直沒有人接聽，待我到了美國，我自己也病倒了，每天除了開會的幾個小時之外，人是沉沉的睡倒，連吃飯也沒有氣力，睡了幾天之後人比較好一點又趕著坐飛機回來了。回家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打聽麗兒的消息，心裏忖惻一個多星期後她該是好多了。
 
結果電話上傳來了一個接一個的噩耗，由緊急焦慮的，漸次變為哀傷無奈，又再變作等待的。原來麗兒從住的地方掉到樓下，別人都認為她是自殺。奇蹟地，她沒有死，傷是很重，斷了骨，也破了頭，但是經過手術後，她復原過來，慢慢經過物理治療，她走路跟以前沒有分別。
 
麗兒住在二十二樓，據說她掉下來的時候是掉在晾衫架上，從一邊拋到另外一邊，像彈珠般把整幢大廈的晾衫架都壓壞了，待人要著地的時候，剛好插進了一個狹窄的空間沒有真正的著地。好一個湊巧！也在兩個櫃的中間，真是一個奇蹟！

晾衫架卸力 精神病女26層飛墮命危
(明報) 2010年X 月X 日    星期日 05 : 10
 
【明報專訊】一名女子昨日凌晨從油麻地一幢26層高大廈高處飛墮而下，壓毀多個外牆晾衫架後直墮3樓狹窄平台，由於有22樓晾衫架損毀，警方估計女事主飛墮最少19 層樓，但她奇蹟地暫保性命，重傷命危。
 
墮樓命危女子 (35歲) ，送院時頭部及身體多處重傷，滿面血漬，隻眼半張陷於昏迷，送往伊利沙伯醫院，搶救後情況危殆。
 
現場為廣東道 XX 大廈 ，樓高26層，警方調查時發現22樓及對下有多個晾衫架損毀，部分碎片飛散街上，懷疑白女在高於22樓處墮樓，其間撞毀多個晾衫架後墮進3 樓一處只有5呎闊的平台，因撞擊力被卸去，未有即時斃命。

當事人麗兒不知道發生的一切，因為掉下來眼鏡掉了，據她說當天她吃了藥，人不在狀態，是昏昏沉沉的，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。
 
受傷之後她也不覺痛，只是混亂地，看見來探訪她的人驚訝的反應，經過一段很長的時間才把自己的故事組織起來。待案情重組之後，她發覺身邊多了很多關懷她的人，連失散了多年的哥哥也出現了，並把她接回去家裏。
 
事發一年之後，麗兒寄了一篇見証給我，她說自己在許多不同的場合都分享過自己的經歷，聽眾都是驚訝不已。
 
至於一直騷擾她的抑鬱症，好像是不藥而痊癒般消失了。康復以後的麗兒，充滿生命力、積極、有方向，像一朵太陽花迎著陽光燦爛地生長。 
 
麗兒後來寄給我的一封信，詳述了她身上發生的事：

你好我叫麗兒，我從小就失去了父母一個人獨處，在二零一零年四月十日我失眠，於是去看醫生食安眠藥睡覺，在晚上二點鐘我就從高處二十二樓住所跌下，跌在二樓平台。手腳頭部重傷，手腳多處斷了。
 
當我睡醒的時候，就睡在病床上，不知道發生甚麼事？只知道手腳動不了，我初時以為自己再行不到了，當日早上六點幾，警察通知教會其中一人，我出了事，之後她通知教會各人，跟住各人趕往醫院，她們去找但找不到我，因為當時我沒有身份證，護士叫她們到深切治療房門口等，她們不停地大哭，開始不斷為我祈禱，希望我內臟無事，外表無損，隔了一會我被推出來，她們看見我的容貌無損，但我依然昏迷了兩天。
 
事情感恩就現在開始了！首先從身體講起，我從十七樓跌下居然不死，根本是無可能的一件事！我在醫院就醫了二個月就能出院，院長說根本沒有人可以這麼早出院，我是第一個，我只是頭、手，做了手術，斷了手指和腳，不需要做手術。由頭到尾我都無痛過，根本沒有可能，醫生說斷了的切可以自己復原，真的沒有可能。
 
其實教會弟兄姊妹不斷為我祈禱，我三個月就可以上班了。我只是頭三個月要用拐杖，後期我活動自如。第二樣要感恩的是神派了很多人來愛我。一大清早當他們知道我出事，有十個弟兄姊妹立即到醫院，他們一開始就不停地哭，有些人說從來沒有這般哭過，有些說自己父母去世都沒有哭成這般，有人更說從來沒有哭成那般，他們十分疼愛我，他們不想我離開，不想為我做身後事。這是弟兄姊妹對我的厚愛。另外公司同事之愛也很多。大老板吩咐我的上司要特別照顧我，經理到醫院探望我說待我復原才上班。現在他們對我很好，很愛我、保護我。
 
最後最要感謝神，祂除了賜給我第二個生命，給我很多愛我的人，他更改變了我的生命。從小到大我都不開心，覺得祂對我不好，我的父母很早過身，兒時與哥哥不和，沒有地方住，後來又失戀，好似什麼都沒有。我不斷問神為什麼。縱然其他人不明白，但神已答了我，祂是最愛我的那一個，感謝神，現在我好開心，很正面，跟以前不同了，感謝神！

看了這篇文章，你有話想說嗎？ 請點選 「聯絡我們」留下你的隻字片語。